轶川

1989年春，华北地区太行山麓底下的村庄里，地上的野草隐隐泛绿，可仍然是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贺家庄被一条早已干旱的河道一分为二，北面在半山坡上，叫北坡。南面在山底，叫南沟。北坡又分了上坡和下坡。

就在这早春时节，北坡住最高的贺立德家有一婴儿呱呱坠地。家人取名贺崇山。

小贺的婴儿时期实在熬人。其生物钟违背常理，每到晚上便哇哇大哭不止，嚎声震天。常常需要妈妈和奶奶两个人轮流交替抱着他在地上踱步才能停止啼哭。然而待大人哄着他渐渐没了动静，觉得他已经睡熟，刚刚放到床上一沾枕头，他便又立刻转醒，再次哭闹起来，熬的两人一宿不能睡。

待到了白天，就是奶奶需要早早开始给要上地的爷爷做早饭的那个时间点，天微微泛出鱼肚白时，他便开始呼呼大睡，睡梦中时而甚至会嘴角弯起，无声的笑起来。时而无意识的吐吐舌头，似在啜奶，间或带起一两个唾沫泡泡。睡相甚是可爱，甚是香甜，甚是气人。

没过两天整个贺家庄的人都知道了，贺立德家刚生的那个儿子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晚上哭起来哭声能传到八里地去！

于是“你从小就耗人的不行！”也成为了后来每次贺母提起贺崇山孩童时代时最常用的开场白。

家住下坡的5岁的小严好像也在某次饭间听父母说起过上坡贺立德家的小孩晚上不睡白天不醒这件事儿，但具体听没听过不知道了，就算听过也一阵风似的吹跑了，心里惦记的还是赶紧扒拉两口饭然后出门去找小伙伴们玩儿推火轮。

北坡有一个麦场，平常算是村里的一个“休闲娱乐中心”，是大人们端着饭碗吃饭聊天，小孩们玩耍的聚集地。小严是在小贺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在场里第一次见到他的。那时候他刚刚开始学语，被妈妈抱着在场里玩，说什么也都说不清，只能发些单音节。小严看了甚觉可爱，往后每次在场里遇见就常常跑到跟前逗他玩儿。

小严很大方，有吃的常常要给小贺尝尝，甚至有一次拿着一个刚咬没几口的大苹果就递过去了。然后被小贺伸出双手一把抱在了怀里，小贺妈妈见状要从手里拿走，哄着说还给哥哥，你吃不了。大方的小严随即就表示，没事儿，给他玩儿吧！

然而好景不长。由于这时候的小贺才刚刚开始出牙，前边两个牙尖尖痒的很，见了什么都想咬。因此有一次当小严拿了一瓣橘子怼在嘴唇外逗他时，结果却被他一张口直接咬在了手指上。这边小严立马叫了起来，要往出抽手，结果这小孩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以为在逗他，居然咧嘴笑了一下咬住那根手指不撒手了！

从此以后小严有了心理阴影，再在场上遇见就再也不过去找他玩儿了。